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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杭平老师:当我跑步时我在想什么


陈杭平老师:当我跑步时我在想什么


陈杭平老师,浙江富阳人,先后毕业于清华大学法学院和北京大学法学院,2009年到对外经贸大学法学院任教,现为法学院副教授院长助理、诉讼法学系主任。陈老师的研究领域包括民事诉讼法学、司法制度、纠纷解决等,迄今为止在《法学研究》、《中国法学》等期刊发表中英文论文十余篇,开设“民事诉讼法学”、“强制执行法学”、“比较诉讼法学”、“比较司法制度”等课程。

 

 

从小我就是个体弱多病、怯懦敏感的人,一到公开场合讲话就哆嗦,甚至到邻居家借什物都得反复打腹稿,临到关头常常结巴或忘词,回来的路上懊丧不已大概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回在深夜惊醒,突然被一种对死亡的恐惧所笼罩。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漆黑的夜里醒来,想着人死了以后是不是什么都不剩下?,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很多年后读余华的《在细雨中呼喊》,开篇仿佛看到了当时的情景:我躺在黑暗的床上不敢入睡,四周的寂静使我的恐惧无限扩张。……我害怕像陌生男人那样, 一旦睡着了就永远不再醒来这种对不可知、不确定的畏惧困扰了童年的我,伴随度过少年时代,即使等我离家到北京求学、工作,也未曾远去

后来我到纽约访学,寄居的寓所离中央公园仅三、四个街区之遥。二零一四年三月的一天,我忽然心血来潮,想通过运动改变不能久坐看书、身体虚弱极易疲倦的问题。因为不舍得花钱去哥大的Gym要不去中央公园跑步吧!于是就到附近的体育用品店挑了一双跑鞋,开始了持续至今的跑步生活。最初每次跑跑走走,气喘吁吁,只能持续两三公里。幸运的是,中央公园是跑步者的天堂,从早到晚都挤满了跑步健身的人有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有推着婴儿车的年轻父母,有安着假肢的残障人士有迎面跑来高喊“Give me five、击掌后又继续前行的小姑娘……置身其中,我也被弥散在空气里对生活的热爱、对运动的激情所感染。随着手机App记录的跑量、配速逐渐提高,我慢慢地爱上了跑步

尽管配速仍然很慢,最长的距离也只完成了今年的无锡半程马拉松,但跑步已成为我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无论工作还是休假只要条件允许,就会出去跑一会儿。年时间过去,体质有了明显的改善——所谓身心相连——内心也随之变得更加强大。每一次穿上跑鞋出门前,可以有无数种不跑的理由每一次奔跑过程中,也可以为放弃找到无数种借口。天气、雾缺觉、急事聚会……正是一次次的开始坚持到底,才逐渐积累对抗另一个负面的我的力量和克服畏难情绪的信心。跑者圈流行一句话:跑步不是为了跑得更快,跑得更远,而是跑着、跑着,忽然遇见更好的自己。我知道自己还不够好,依然会畏惧,依然会情绪波动依然厌恶一切不确定,但我知道随着脚下的路向前延伸,我在变得更好。

 

喜欢路,喜欢探索不同的线路。每次从新的风景跑过,遇见不同的人,都像把自己的世界扩展一点点在奔跑的过程中,尝试着去聆听身体的声音,理解它我累了我要喝水,或者是的,我还能坚持一定要跑完的需求,去跟它沟通,去体会它的极限,去一点点突破它的极限而跑完之后,随着呼吸和心跳逐渐平息,整个世界都变得柔和而安静。每当这个时候,轻风拂过,我能看得更远,注意到平时从不留意的细节。这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受,我既在身体里似乎又外在于自己,我属于这个世界好像又跟它有一点点距离。这是一种与身体、与世界微妙而全新的关系。而我体会到的也许就是一种为人、为学都必不可少的相对吧。作为一名研究者,最忌讳的就是陷入自己的前见preconception)而不自知,被种种不言自明、理所当然所遮蔽。不反省自己的认知结构缺陷与生俱来的人类的普遍弱点(卡夫卡),就很难成为一名优秀的研究者。而作为一个普通人,同样也学会跳出既有的牵绊以外在的眼光重新审视自己、他人以及相互间的关系。

跑步常常是孤独的在途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有的跑得飞,有的跑很慢,有的姿势标准,有的却很怪异,有的轻松自在,但有的似乎很痛苦。我从最初的不甘心落后别人,慢慢到现在快慢由人,而坚持按自己的节奏、配速奔跑。因为我发现,当我以赶超别人作为目标,作为满足感的来源,那么必然会在个路段因被别人赶超而感到沮丧。正确的态度,应该是像村上春树先生说的,大多数普通跑者只被个人目标(在规定的时间内跑完)所激励,能完成预设的目标自然会很有成就感即使不能完成,只要对自己已尽全力感到满意,并可能在此过程中对自身有了的认识,那也是一种促使他继续奔跑的积极感受Haruki Murakami, What I Talk About When I Talk About Running, p.5.做研究是这样,做人也是这样。不必和别人去比较,在意输赢,因为没有人总是最好的,总能胜过别人而是给自己设定目标,然后全力以赴。通俗点说,就是跟自己——而不是跟别人——较劲,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